莫言领奖时,强调的是讲故事,其实这是避重就轻,也淡化了文学创造的最本质内涵。其实善于捏造故事或创造情境,只不过是作家借用的手段或曰浅表才华的一个显现,真正对人性富有震撼力或永恒影响力的,仍然是作品中深藏着的思想内涵,尤其是核心思想精华,鲁迅的沉重感,并不体现于捏造故事或创造情境上,而恰恰集中体现于独立人格与独立思想上,尤其是思想的独特性与深刻性上,如果单讲捏造故事,他比不上巴、老、曹,如果单讲创造情境,他比不上郭沫若,他既不属于毛时代单纯歌颂社会主义好的作家,也不属于邓时代一味赞颂改革开放好的作家,同时也不是如郭沫若紧紧配合革命形式需要而即兴创作的作家,还不是如巴金那样善于用家族故事的大部头著作控诉封建礼教的杀人,正是由于他不为外物所夺的孤独清冷的冷峻思考,才透视出了国人人性的人文文化底色,并形成了挥之不去的具有永恒性的灵魂震撼力。
再有一点,莫言的所得,是用一个个方块儿汉字堆砌起来的,是个人辛勤劳动的结果,不属于仅靠特权掠夺一夜暴富的性质,这一点必须给予肯定。中国所有靠个人奋斗出来的成功者,都该得到社会的起码尊重,这与那些坐享其成的特权掠夺者,具有不同的人生价值。
还有,人各有志,难以雷同,我们没有丝毫理由要求人们统统具有相同的思想和境界,每个人也只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只要他们活出了属于自己的风格与品位,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罢。因为我们五零后的人活得的确都不容易,都经过社会大起大落的年代,倘若心灵过滤与理性筛选失调,其人生观与价值观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与区别。毫无疑问,我们这一代人最是承前启后的一代,既可以成为最精明的的王八蛋或肉食者乃至最精致的华丽社会蠹虫,也可以成为最具国家民族新生的思想者、启蒙者与开拓者。无论如何,我对我们五零后的人是具有普遍理解或曰同情心的,这里也包括习近平与李克强,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是怎样走过了曾经有过的大起大落的跌宕的岁月,我们这一代正在或明或暗地支撑着这个社会,喜忧参半。实话实说,毛时代我们的确有吃不好或吃不饱的时候,但很多人只顾恨主席,又有几个人能从中反思,吃不好与吃不饱,纯属客观条件所致呢?具有某种不可避免性与不可违背性呢?又有几个人能就此反思,处于千疮百孔百废待兴的新中国,一分钱八下里指望着,家有多么难当呢?又有几个人能设身处地感受我们的开国领袖当时胸中所具有的风雷、蓝图,乃至崇高境界呢?我们也实在没有理由要求所有脑袋具有同样的思考与情感。实际上,建国初即便总设计邓氏当家,也同样避免不了贫穷,除非你一不搞必要国防,二不奠定工业基础,三不抗美援朝,四不搞社会主义改造,五不搞国家最基本建设,只顾眼前人们那张嘴,即便只顾人民那张嘴,也未必一定能吃饱吃好,因为在财富被掏空的一片战争废墟中建立的新中国,家底儿太薄了。这就像一个家庭,在绝对困境中组建,又盖房又说媳妇又修复亲友关系又置买必要之物又要医治遗留传统病根,在这种前提下,还要求吃饱吃好乃至吃肉,是断然不可能的,只能或必须过几年紧吧日子。我们一直鼓吹历史唯物主义,可一到具体问题上,就习惯于以个人得失或直觉为原则评价事物是非与美丑了,这很可能也是人世间丑陋的源发点之一。无论如何,站在宏观人类社会总原则立场上衡量,毛泽东的存在意义与深远意义乃至相对永恒的社会价值,都是无与伦比的,这应该是个基本认识或起码认识。对毛泽东如何认识,实际上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中国的走向,尤其是经历过文革与改革的五零后,五零后很多人已经进入高层,能不能准确理解毛泽东,还是打心眼里反感乃至暗恨,已经显得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