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问题,刚才说了城乡差距,城乡差距为什么会这样?用我个人的解释,是一种行政主导型的二元结构和市场主导型的二元结构,这两个东西叠加在一块了。就是说一个国家,像莫桑比克或者其他的发展中国家,城乡差距比较大,可能主要是一种市场主导的二元结构。我们国家在改革前,还有像原来苏东的这些国家,城乡差距也比较大,是行政主导型二元结构造成的。一般来说,在一个国家当中只能同时存在其中的一种,但是现在在中国呢,可以说是这两个东西叠加在一起,我们既是用市场的力量扩大城乡差距,又在用行政的力量扩大城乡差距,这两个东西结合在一起。按照道理来说,市场的力量和行政的力量,这两个东西作用一般是反着的,市场力量如果扩大这个东西,行政力量就缩小这个东西,所以我觉得我们要看背后的非常独特的一种体制的背景。
正是由于这些体制的背景,就使得我们的一些问题显得既独特又突出,我最近刚到云南和贵州走了一圈,当地很多人要我对地区发展提点建议,其实我根本也提不出什么建议来,而且更重要的是,不但我提不出来,那里有的地方根本没有发展的条件,就那么点儿地,还在山上挂着,发展什么?
中国经常在谈论城乡差距问题,地区差距问题,但是你从国外来说,包括一些发展问题很大的国家,城乡差距、地区差距不是很突出的问题,听不见人家成天谈论这个问题,但是在我们国家这个问题显得非常突出,为什么?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机制的问题。我们是把很多事情弄得复杂化了,其实这事情非常简单,我前几天去了贵州、云南和无锡,这是两个极端。可以看成是地区问题也可以看成是城乡问题。为什么地区差距这么大,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突出?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就是你那儿好,我到你那儿去就完了,很多国家为什么地区的问题、城乡的问题不这么突出呢?就是在这一点。你说无锡好,我就到你那儿去就完了,你说东部好,我到东部去就好了。但是我们独特的制度作用,把这样的机制给消灭掉了。所以我们要考虑究竟是什么样的因素造成了我们这样一个独特的内需的问题。
第三个问题就是,在这个过程当中,还是跟政策和体制的话题有关。我们在扩大内需的问题上,至少讲了十几年了,但是十几年的时间里,内需可以说是启而不动,扩而不大。我们每次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感觉,更多的是集中在政策的层面上,这时候你就看到,这长远的问题不是没有人关心,但是好像只要跟长远的问题一比,还是那个现实的短期的问题更重要,所以这些话题说来说去,尤其是具体能做的事情上,一定还是会转到短期的问题上来。在这样一个讨论问题的方式背后,可以看到社会总的倾向,就是总是对短期的问题忧心忡忡,而且随时都能找出让你忧心忡忡的理由来,哪年都能找出这样的突出和迫切的问题来。但是,每年都找,每年面对的都是这样的短期的问题,长远的问题、长期的问题、根本的问题,始终提不上日程,我觉得这是我们这个社会应当思考的一个问题。内需的问题也是这样。(作者系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社会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