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蛊初六爻辞。明初爻之用、及其吉凶也。初六为巽之下爻。即坤之初六。以阴在下。柔而巽顺。象孝子贤儿。足以当家承业。如蒙之子克家。以其上承二阳。而得其时也。巽以初爻为用。以初为阴。乾初从坤化。故为巽之主爻。如震以初九为主爻。而得主全卦之用也。随之初九。与蛊之初六。其位时正相对。一阳一阴。所至不同。所自一也。阳升阴降。震为动而向上。巽为顺而就下。二者德用相反。其合为随蛊亦相反。随以升而超越于众。故随人者、人亦随之。蛊以顺而有承于人。故蛊为饬己以正人也。初六处在下之位。当巽用之时。秉坤之德。顺承乎乾。则其为道。正顺而已。正者不失所守。以得时也。顺者克承所受。以巽志也。巽志而得时。则能鉴于前。而饬于后。正于人。而谨于己。故辞喻为干父之蛊。干之为义。与贞固干事之干字同。有所作为。而致其功用也。父之蛊者。非己之事。蛊本纠纷不明之际。繁羼待理之时。则必赖有为之振作整理者。父有其子。则克当此任。故曰有子。言有子始克干父之蛊。若不能干父之蛊。则虽有子。犹无子也。既有令子。则考可无咎。生曰父。殁曰考。所谓善继其志。善述其事之为达孝者。即此令子。而如舜之圣。宣王之贤。尤足以称是爻之占。是其无咎。实由有子。不特保其家国。延其宗祀。且能推其孝以为天下之福。厚其德、以为万民之泽。则不祗无咎。必有终吉。厉终吉者、以其干蛊。能更奋勉。不唯盖其前愆。且将造诸后福。则天下怀其德。万民嘉其孝。推崇感戴。不止于其身而后称终吉之占。成干蛊之业。皆由于初六之能正顺以致之也。厉与乾卦夕惕若厉无咎厉字同义。可互参之。
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而要在不称父称考。盖古体。父在子不得自专。父虽有过。唯巽言几谏。三谏而不听。则号泣随之。若犹不听。则为子者、亦无以违父之命。则必委曲求全。以冀挽救于万一。若其既殁。则自可鉴其前失。而正其将来。此爻辞称考。明其父之已殁也。如末殁。不得以子得其令誉。而昭父之恶名也。故称有子者。言有令子能承其身后耳。在卦爻、初六居二阳之下。阳不与阴谋。是父已与子绝之象。绝者已殁也。而后初六始得主用、以干父之蛊。若阴阳相调。父子相得。固不待子之干蛊矣。此乃教孝微义。人或未之留意。特为揭之。读者或疑斯言以为泥。谓父子之亲。何至必待其死。而后始干其蛊。父如有过。生前亦难坐视其倾覆。若必死而后为之。恐事机不我予。则灭亡之咎。宁不分责于子乎。斯言似是而实非也。夫有子、在能孝其亲。孝在能养其志。果非顽嚣如瞽唆。则既有令子。自无父蛊之可干。今以干蛊为言。足见所事之父。有不能谏诤之势。而无可如何。终迨其身后。始得为改正。此乃非常见之事。辞为表出之。而以一考字。明干蛊之属父殁后也。如寻常父子。苟省几谏号泣之情。必有挽回改善之望。是已不为蛊矣。今名蛊者。实由及身不克挽救。不得已而后图之于已殁。故曰考无咎。言父本有咎。而得干蛊之子乃免耳。既以子之贤。克承其父。则虽有其蛊。亦不受其咎。此大禹治水之绩。足能兔鲧之罪也。故释曰意承考也。言如禹之立志。继承其父而竟治水之业也。然既称为蛊。必为大不易之事。犹治水、非易为也。非有令子。固不克承。有子矣。不能警惕前失而自厉。筹思艰钜而自励。则犹恐不足以干其蛊。此辞以一厉字、明其末易为也。然厉字有惕厉之义。有危厉之义。有危厉之义。苟有末备。咎何由免。今不特免咎。且获终吉者。实以初六之正顺得时。而又能厉以竟其志也。爻辞委宛含蓄。读者宜细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