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遯世无闷。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大过卦象。并指明人道之所宜也。大过之用。以过而仍归于正。不在过。而在能因过成德。象辞明揭此旨。以见人道之因时制宜。因变反正。因过而复于中和。实有其方也。大过上兑下巽。水在木上。而阴涵阳。如泽之浸没木也。灭犹没也。已见前释噬嗑卦辞。亦明其合之难也。所谓合者必先和。和先中。不中不和。则何能合。噬嗑以刚柔失位。而上下两阳不相协。故初上爻辞皆有灭其身体之喻。大过亦阴包乎阳。上下两阴。不得相应。而成泽水灭木之象。其称灭同。其所以灭者有别。而灭者没也。不必作覆灭讲。如湮没之类。皆灭也。谓蒙蔽之。束缚之。拘囚之。圧抑之。皆不得出入自如。行止自在。乃称为灭。如水之没物。水面不见其形。虽未必即败朽损坏。以致于亡或化。而其用不得复彰。其才已同废置。故谓之灭。言如灭人之国。虽不尽戕其人民。而人民已厌厌无生气。如灭人之家。虽不必尽戮其仆隶。而仆隶已懵懵无所归。是灭之之祸。有不可胜言者也。大过兑上于巽。泽没其木。本相生之属。成相灭之果。实为二气失其平均。而不克合也。斯名大过。谓过失非小。而阳不能胜阴。生不能胜杀。其过乃出于天数。有非人所能免。唯君子则知其先几。察其时宜。则因天道之过。而自求返于中和。故独立不惧。遯世无闷。盖知其不可强合。则宁独立无所畏惧。知其不能见用。则宁遯世无所闷愤。此君子因时成德。顺天行道之大则也。夫大过阳为阴包。中为外迫。虽众而无所用武。虽集而无处展足。拘拘群丑之内。厄厄时地之非。既不能强去其外侮。复不得懦以听之天命。则唯有守贞不二。潜形以臧。故独立不惧。以中可守也。遯世无闷。以时不宜也。君子出必以正。行必以时。志在中和。德先诚正。道首格致。一以贯之。不达于性情而已。故因大过而能自返于中孚。自养于颐。不畏泽之灭木。而终培木成材。不忧阴之侮阳。而终保阳不损。不虑世来迫我。而远遯以避其争。不惧人来胁我。而独立以全其本。此君子之行。固无不宜。彖辞所谓大过之时大矣哉。以君子之行证之。即可见其时用之大。有非他卦所及矣。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过初六爻辞也。白茅已见泰否二卦。乃古人重敬且常用之物。取其洁白。而适时生成。又得之甚易。凡祭祀宾客。交际馈送。皆用之以承物。或包束之。诗所谓白茅纯束之类。不独此也。人之交往。多本情志之投洽。不必男女间。即朋友亲族。亦因相得有合。而后往来繁密。白茅取其柔润洁净。以象人之坦白和易。至于祭祀。更藉以表诚敬向慕之意。故用之承祭品。而泰否二卦。因天地之分合。有象于阴阳之离合。刚柔之配对。故爻辞以拔茅为喻。茅春生秋拔。与时相应。大过因时制宜。亦取白茅之用。为巽之一柔。能与二刚互交。而成分合之用。对待之需也。阴以承阳。亦包束之象。大过阳在中。故曰藉用白茅。言一阴在下。如白茅之为垫也。而巽为柔木。又象茅草。既有所用。则莫如白茅之易得。且洁净柔和也。藉者有承垫之意。亦有凭藉之意。谓初六在下。本非大用。不过为承垫或凭藉之备。易道重阳。而阳必以阴调和之。初六白茅。正以启九二之杨稊也。一柔承二刚。其德为过。而非初六之咎。为阳自过。阴不任其责。且有白茅承藉之功。故占无咎。盖易例以用之者为主。被用者为宾。白茅之用在二三爻。其承藉之功。不因二三爻之过而有所减。是以仍占无咎。足见役物而有过。物不任其咎。使人而有过。人不任其咎。君子返求诸己。不得以物之害而绝物。以人之非而责人。故重在格物。物格知至。始明物我之情。而得中和之道。则大过之过不在物。而在用物者。仁人不过乎物。孝子不过乎物。乃能成其仁人孝子。若过而用之。将何以称仁孝哉。初六大过之始。而辞以白茅为喻。明过之不属于物也。大过承颐养之后。易为物欲所诱。故初六以之自儆。欲人明过之所属。而速自反省耳。